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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进屋就看到了这个东西,走过去拿起。
雪白的纸面上写着一行异域文字,形似蝌蚪棱角圆润。
待到看完上面的内容,卡卢比用烛火烧掉了它。
灰烬落到地面,卡卢比英俊的眉宇间笼上一层阴影,一层杀意。白皙的皮肤苍白的如同骨骼的色泽,阴鸷的怪物好似正从他影子里攀爬出来。
围在他脖子上的灰麻围巾一路连到腿下,形似斗篷的宽大厚实,但这却是黑暗世界杀手夜帝的标致。
长及腰部的灰发顺到脑后,冷峻的脸孔面无表情。
卡卢比受到明教召唤,他要去杀一个人。
第二天一早,顾生玉被叫门声惊醒,起身开门取来热水回屋。睡眼惺忪的打开床旁边的窗户,窗外寒流空气冻得他立马清醒了。
搓搓手,洗漱一下,他披上外衣,出门去了趟隔壁,毫无意外的没看到任何人影,不过桌面上被放了张纸条倒是意外收获。
吃完早饭,收拾整齐,顾生玉离开客栈不多时就已经走在可以远远望见纯阳观的阶梯上,脑内回想着卡卢比留下的信息。
字条上的汉字说白了没有什么风骨,唯一称得上的就是整齐,似乎对于这位外族人士来说,并没有太多时间练习笔法。
不过大致意思倒是传达到了,有事,先走,然后末尾还加了句透出他窘迫的对不起。
顾生玉想着想着就笑了,一低头的风华。正好被守在山门前的弟子看到,纯阳两位小道长因此险险失神。
迈上最后一节台阶,停在巨大的道殿前方,顾生玉抬起了头。
眼前牌匾上赫然写着纯阳观三字,清正的道意落于笔墨行间,字迹飞墨,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。
他稍稍退后两步,尽可能的看清将整座清修之所建立在山中的道观到底是怎么个样子。
依山造殿,凿壁成像,周围环境清幽,古树葱笼,怪石嶙响……
看过之后,顾生玉自问见多识广,也忍不住感叹起此地整体构造的奇思妙想。
常年落雪,纯阳本就比其他几座名山多了几许冷清超然。而从高处俯视下去,紫气东来,霞光万丈,整座山峰白若冰造。更有峡间古松探枝出头,云层滚滚,亭台阁楼若隐若现,红顶仙鹤渐没山线。
顾生玉回过神,便取出一物递给守门的弟子,直言说交给于睿道长。
“姓名非常物,若想知晓我是谁,那就请于睿道长亲自前来吧。”
撂下这一句不怎么客气的话,却因为周身气派有别于俗人,令两名纯阳子弟不敢多说。
“请先生稍待。”
已被震住,故而两位弟子互看一眼,分出一人回去禀报。
顾生玉则留在外面欣赏传言中的雪落纯阳。
没等一会儿,那位小道长的脚程不慢,于睿苗条纤细的身影便已经远远而来。
她到的时候,正好听见顾生玉吟道。
“昆仑玄境山外山,乾坤阴阳有洞天。只问真君何处有,不向江湖寻剑仙。”
“好个寻剑仙!”于睿一见,便觉此人果非常人,短短一首七字诗道尽了纯阳真意。
顾生玉早在她靠近时就已经注意到了,但还是有感而发的将脑内隐隐约约浮现的诗词说了出来。
那是多年前的记忆,他现在也就只记得这点儿零星碎片。
心下自嘲,但圆润平滑的心境很快便拂去这道涟漪,他平静的说道:“非也,纯阳宫里有剑仙乃是世俗口传。我不过得见此间恢弘景象,两两拼凑,稍微提及了一下,让于道长见笑了。”
于睿听完更觉此人不凡,原本听到弟子传言她还以为是怎样狂傲之人,没想到普一见面,此人竟是霞明月映,风清云楚,端得名流风骨。
“先生何必谦虚,若论行文,先生之‘拼凑’已足以令大多自喻才华高妙者汗颜。”说到这里,姿容清丽的女子一拂袖,“先生远道而来,还请先入纯阳,有话到时再说不迟。”
顾生玉并不抗拒于睿的安排,拱手行礼道: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“先生请。”
接下来一路,顾生玉看尽天风流云,万丈奇观,中间飞檐斗拱以卧雪相连,长年云遮雾绕,极具灵气,前后太极广场,无极道场布境清幽,是修道习武之圣地。
顾生玉看了之后,也忍不住赞了声纯阳之景,美不胜收。
于睿不喜不猖,反而犹带笑意的询问顾生玉是否还要再去看看论剑峰和三清殿。
三清殿乃纯阳第一重殿,平日由祁进打理。每年皇帝都会上山拜祭,也因此装修大气,威严巍峨。虽是殿堂,但没有富丽堂皇之富贵,反倒庄严肃穆,尽显道家气派。
而论剑峰更是传奇,传说纯阳道祖吕洞宾就是在此与天下高手动武切磋,顿悟飞升,是众多修行人士求而不得的习武场所。
此峰位于纯阳北部绝顶,终年飞雪飘舞,恍若仙境,还有吕祖留书于剑松之下的山石面壁上。
年年过去,静待后辈有缘人能领悟其中奥妙。
于睿可谓非常会说话,行进过程中妙语连珠,巧思不断。若不是顾生玉本身学识不能局限于此方世界,说不定真会被她说的哑口无言,连连点头成了应声虫。
也因此顾生玉更加清楚,于睿对自己的警惕非同一般。
待到两人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,四周开阔若有人来必是瞒不过二人,于睿才拿出一方白帕。
此物正是顾生玉引于睿亲自来见的信物。
白绢被芊指几下打开,里面被画上了个棱角分明,形状对称的镂空花纹。
于睿展开后,神色不明的说道:“你……所为何来?”
顾生玉眼皮掀动,淡道:“看来你还记得他。”
他。
正是卡卢比。
方帕上画的,正是卡卢比额心所绘的图案。
于睿既然认识卡卢比,那么必然不可能认错。
顾生玉在来时就有所打算,若是直说自己是卡卢比的朋友,心有郁结的于睿也定会推脱避讳。但用这样暗藏威胁的东西递上去,反倒会引来担心卡卢比安危的于睿。
所以说,本就有情,何必互相折磨?
这样一想,顾生玉眸色更清了,仿佛他越发超然的情绪一般,人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留不下丝毫痕迹。
于睿此时心乱如麻,距离卡卢比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不少时日,而她至今不知如何面对他。而今新来的这个人却不见得像卡卢比一样好拒绝,但她自负智策天纵,自然不惧任何挑战。
外表上看,女子沉心静气,平静如水的语气窥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。
顾生玉却一言打碎她的假象,都没等她开口。
“你喜欢卡卢比,却又想拒绝他,是因为什么?”
“……”
于睿首次尝到哑口无言是什么滋味。
事实证明,就算是天下三智之一,遇上感情问题也仍是嫩的不比可爱的外族友人好多少。
好不容易冷静下来,于睿语气冷淡的说道:“不知先生何意?送来此物若想威胁实在是过了,若非为敌,为友也更是荒唐,还请直言。”
顾生玉掸掸衣衫,“我确实有话想说,但不是现在。可否借住几日?我想看过之后再给你个答复,放心,在这过程中我什么都不会做。”
于睿颦蹙观他,发现他神情滴水不漏,偶尔对视间更有深不可测之感。
为了防止事情再一次超出自己掌握,于睿答应下来。
接下来几天,顾生玉的活动范围都在于睿的掌控之中,但他仿佛真心不怀恶意一样,单纯的四处走动,纯然就是在观景。
唯一一次提的要求还是想要一架丝桐。
于睿拿出自己的珍藏借给他,这人施施然跑到论剑峰的剑松下常坐。偶尔拨弄几个低沉疏远的音节,在背后日升日落的曦光下静坐安然,风骨极佳。
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好奇的观望着他,但由于他是自己请来的人,纷纷都不去靠近,仅仅呆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。
于睿心知此时是比较谁更沉得住气的时候,她自问耐心不差,故而也就这么一日一日的空耗着。
等到都有师兄弟向她询问顾生玉的身份,她才哑然的意识到,自己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!
赧然一下子浮上面孔,心头纠结成团,她好久没有感受过这般屈辱的滋味了。
孤松盖下,深衣男子盘膝端坐,一架古琴被平稳的放到腿上。
落雪纷纷,散在他的发间,眉间,融于手掌,长睫,衣衫……
于睿来时,正见无数团雪花纷飞落舞,在深衣表面融化,晕开一圈略深的颜色。
顾生玉形貌在雪中并非那般引人注意,反而是他周身不散的清绝寂寞成了最显眼不过的标识。
白雪眷恋在他的眉间,也比不上眸神极清极浓的参差。风声爱抚他的唇畔,也拂不去骨子里的孤独沉静。
他像是寒山孤谷里的一池潭水,冰,融于水间,风,留于水面,雪,消于水底,雨,沉于水畔。
世间一切都打动不了他眼神深处的无情……原本于睿都要这样做下判断,认为他就是个无情的人——可这人的表情变了啊。
仅仅一个抬头,换了个角度再看他的五官,低垂的眉眼又变成了至情至性的专注忧郁。仿佛将融入到那池深潭里的冰雪风雨都展露出来一般,正在生动的变化着,也生动的孤单着。
于睿凭空冒出了一股怜惜,是对这人的寂寞的怜惜,也是对他孤独的怜惜,或许还有对他这个人的怜惜。
她不知是怎样的过去,能够塑造出这么一个矛盾至极的人,但她知道那想必一定是非常重大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……
“先生。”
出神的看了一阵,心底的气怒不知何时居然消去了,于睿平静的来到他身旁,安静的唤道。
顾生玉小指勾起震颤中的琴弦,停下它沉远沧桑的古调。
“我就猜你差不多该来了。”
于睿淡道:“原来如此,先生的来意居然会是这样的。”
两人的话,没有一个字对的上。
所以一个抬头,一个垂眸,平静的对视一阵,仿佛有互不相让的气氛流动在他们之间。
半响,于睿尽态极妍的道:“不得不说,先生你引起了我的注意。”
顾生玉也不遑多让,风流跌宕,洒脱不羁。
“顾生玉,非是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生玉。”
“……”
一阵沉默,两人又话不对话的进行了一次沟通。
顾生玉这次主动开口,说道:“雪寒风彻骨,于道长有何话说还是换个地方再谈吧。”
于睿这次点头表示同意。
这回总算不怒刷偏差值了。
作者有话要说:错一波盗文,最近订阅掉的心脏病都要犯啦,人家不干,二十四小时防盗都被盗文网抓到规律所以改成三十六小时,等到盗文习惯这个频率窝再改回来。
原来今天是五二零啊,怪不得出门被一对对情侣虐回来了,要爱护小动物啊!qaq
今天我基友说了一句话很精辟,读者都是双身,就作者是单身,(萧瑟)咋这么有道理呢。
然后最后说一句大实话结尾。
第三卷的顾生玉绝对是最美的一个,一般人我不告诉他!
快快快,对号入座的快把打赏交出来,你们不是一般人,啾咪!